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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仙楼，雅间“听雨轩”。
桌上杯盘狼藉，一坛上好的“玉髓春”已经见了底。程默和董超雄两人勾肩搭背，脸红脖子粗，显然已喝到了七八分。
“嗝儿…” 董超雄打了个响亮的酒嗝，挥舞著一条鸡腿，唾沫横飞，“程哥！你说！我爹…嗝…还有程伯伯！他们像话吗？啊？堂堂国公！九境大宗师！当街…当街放气儿！跟两个斗鸡似的！这叫什么？这叫…这叫为老不尊！不…不守王法！”
程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，用力拍著董超雄的肩膀，震得他手里的鸡腿差点飞出去：“雄大！你这话…说到哥哥我心坎里去了！榜样！知道什么叫榜样吗？他们这些顶尖勋贵，就是天下武者的榜样！他们都不守法，底下那些小鱼小虾还不得翻了天？咱们镇武司还怎么干活？必须罚！狠狠地罚！这叫…这叫杀鸡儆猴…呃，虽然这两只鸡有点大…”
“没错！罚得好！” 董超雄猛灌一口酒，眼神迷离，“程哥，你是这个！”他翘起油腻腻的大拇指，“以后我就跟你混了！你说往东，我绝不往西！你说撵狗，我绝不抓鸡！”
程默眼睛一转，计上心头。他搂紧董超雄的脖子，压低声音，神秘兮兮地说：“雄大，光跟着我混吃混喝有啥意思？男子汉大丈夫，得有点正事干！你看你，天天琢磨著去皇宫看大门偷看宫女，那能有啥出息？眼皮子浅！格局要打开！”
董超雄一愣，挠了挠头：“那…那干啥有出息？”
“来镇武司啊！”程默一拍大腿，声音充满诱惑，“跟着哥哥我，穿官服，挎腰刀，光明正大地巡街！看谁不爽…呃不对，是看谁违法乱纪，就上去盘他！罚款！多有面子？比你爬墙头偷看刺激多了！还能替你爹正正家风，让他看看，他儿子也是个秉公执法的好汉子！”
董超雄被他说得两眼放光，呼吸都急促起来：“镇…镇武司？我能行吗？我爹能同意？”
“有啥不行的？你爹是奉恩公！打个招呼的事儿！”程默大手一挥，给他描绘美好蓝图，“就来我们南城千户所，最好直接分到我们朱雀坊百户所！到时候，咱兄弟俩联手，南城这片，还不是咱们说了算？什么纨绔恶霸，通通拿下！罚款…呃，是维护法纪！”
“干了！”董超雄被这“宏伟蓝图”刺激得热血沸腾，一把摔了酒杯，“我这就回家跟我爹说去！他要是不同意…我就…我就绝食！”
两人又胡吹海侃了一阵，直到月上柳梢头，才醉醺醺地各自打道回府。
程默回到定国公府，原本做好了被吊起来打的准备，连遗书…啊不，是检讨书腹稿都打了好几版。结果一路走到自己院子，风平浪静。
他狐疑地推开书房门，赫然发现他那便宜老爹程破军，正端坐在太师椅上，慢条斯理地品著茶，脸上看不出喜怒。
“爹…您还没歇著？”程默心里打鼓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。
程破军抬眼瞥了他一下，放下茶杯，语气平淡：“回来了？酒气熏天，成何体统。”
程默缩了缩脖子，准备迎接狂风暴雨。
谁知程破军下一句却是：“今日之事，虽说莽撞，但…歪打正著。”
“啊？”程默愣住了。
程破军示意他坐下，缓缓道：“你以为，我和你董伯伯，真是为了争那半步路？”
“难道…不是？”
“蠢材！”程破军哼了一声，“那是做给朝堂上那些文官老爷，还有宫里那位看的。”
他手指蘸了茶水，在桌上画了两个圈：“大周立国九百余年，看似花团锦簇，实则暗流涌动。文武之争，从未停歇。我们这些勋贵，手握兵权，身负武道，是天子手中的刀，也是他们眼中的刺。今日我与董千里当街争执，释放威压，看似跋扈，实则是告诉那些人，我们这些老家伙，还没死，还有火气，还能折腾。这是一种…姿态，一种自保的表演。”
程默听得目瞪口呆，酒都醒了一半。卧槽？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？
“你今日跳出来罚款，”程破军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，“看似打了我们的脸，实则给了我们一个台阶下。事情闹不大，但也表明了态度。尤其是罚了董千里那老小子二十两，哈哈，估计他现在还在家里肉疼。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，心情颇佳。
“所以…您不怪我？”程默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怪你？老子恨不得抽你！”程破军瞪了他一眼，但语气并不严厉，“不过，你小子这份不管不顾的愣劲儿，在某些时候，未必是坏事。至少，让有些人摸不清你的路数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神色严肃起来：“但是，默儿，你要记住。朝堂如战场，光靠愣劲和运气走不远。自身实力，才是根本。你如今武道才区区二境，实在丢我程家脸面！”
程默老脸一红，无法反驳。
“从明日起，每日卯时，来后院演武场。”程破军站起身，一股沉浑如山岳的气势自然流露，“老子亲自督促你练功！我程家《破军刀法》，也该传给你了！”
说著，他也不管程默同不同意，直接并指如刀，在空中虚划几下，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意念伴随着简单的运劲法门，直接印入了程默的脑海。
程默只觉得脑袋“嗡”的一声，一套名为“破阵式”的刀法起手式以及配套的内息运转路线，清晰无比地烙印在记忆中，仿佛与生俱来。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炽热的内息，随之在他丹田气海中生成，自行缓缓运转。
“这…这是…” 程默又惊又喜。
“好好感悟，勤加练习！若有懈怠，老子打断你的腿！”程破军丢下这句话，背负双手，转身离去，深藏功与名。
程默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“父爱”和家传绝学，就听到院子墙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，接着，董超雄那颗圆乎乎的脑袋探了出来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，压低声音喊道：
“程哥！程哥！事办成了！我爹答应了！直接给我弄到你们南城千户所，朱雀坊百户所！也是小旗！哈哈哈！明天！明天百户所见！”
喊完，也不等程默回话，哧溜一下又滑了下去，留下墙头几片晃动的瓦片和一个喜气洋洋的余音。
程默站在院子里，感受着脑海里新得的刀法，听着墙外损友带来的“好消息”，再想想今天这跌宕起伏的一天，忍不住摸了摸下巴，咧嘴笑了起来。
上班第一天，罚款赚了外快，忽悠…啊不，是招募了队友，没挨揍反而得了老爹真传…
这镇武司的小旗生涯，好像…越来越有意思了？
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，嗯，明天，又是充满希望（和罚款）的一天！